作为朝阳公安分局一名专职的外宣干部,几年来,我曾报道过许多刑事案例,也与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打过交道。然而,这次采访却让我在兴奋之余平添了几分茫然、困惑与思索。
9月8日下午,我得知,八里庄派出所刚刚破获一起凶杀案,4名案犯全部落网。
当3男1女案犯被民警带到我面前时,望着那一张张稚嫩的脸,我的心一颤:难道这就是那4名在我的想象中残暴无比的凶犯吗?
据派出所张所长讲,8日上午8点多钟,案犯刘建宇的父亲刘某匆匆赶到派出所向民警反映,昨夜12点左右,其子刘建宇忽然打电话给家里,说他昨晚与别人在石景山区杀了一个人,让家里准备点钱,到外地躲几天。并说明天一早来取。撂下电话,刘某两口子琢磨了一宿,说觉得不应对儿子的过错采取放任的做法,决定将情况报告给派出所。
听完民警汇报后,张所长立即抽调8名精干民警赶到刘家埋伏。同时,根据掌握的情况,将住在附近的刘建宇的表弟吴某家也控制起来。
9时许,吴某与同伙刘建宇、王征来到自家楼下,为防不测,吴某一人悄悄地上了楼,隔着门一听,屋里有陌生人的说话声,慌忙跑下楼,从附近一公用电话打电话到家里,追问其母。这时,正在吴家的吴某的姨夫刘某按照民警的示意,接过电话,告诉吴某:你们赶紧来吧。钱已准备好,拿完钱你们赶紧走。
见姨夫说话的声音平和,吴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,放心大胆地领着两名同伙上了楼,没想到,刚进家门,就被埋伏的民警生擒。
回到派出所,民警们与随后而至的刑警大队侦查员一起对吴某等3人进行突审。谁知,3个人的交代却让民警们着实吃了一惊:“昨天晚上,我们把王征的女朋友莎莎的妈妈杀死了。”
为了证实3个人交代的情况,民警迅速驱车赶到莎莎家,开门一看,莎莎的母亲郑某倒在血泊之中,身上被扎数十刀。
再审,3个人的交代更让民警震惊:“我们动手时,莎莎也在场。而且她也参与了。”
警车再次呼啸而出,民警们根据3名凶犯的供述,很快在东城区某浴池内将正在等候消息的莎莎抓获。
从抓捕莎莎的民警那儿得知,她在见到民警时虽显得很惊慌,但怎么也看不出那种失去亲生母亲的痛苦。
莎莎今年17岁,6年前父母离异后她便与母亲郑某一起生活。由于业务繁忙,郑某很少有空照顾身边的独生女儿。莎莎在缺少父爱和母亲关怀的环境中成长了6年,而这6年正是她成长发育和人生定位的关键时期。
长大以后,家庭对她已没有了吸引力,心灵的扭曲使她变得沉沦,在她的眼中,亲情、友情甚至母女之情,都如同一杯白开水,而跳舞、蹦迪几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。
半年前,在位于朝阳区的“热点”迪厅,莎莎认识了一个叫王征的酷小伙儿,从此,上迪、下馆子、看电影,两个人每天都形影不离。
无节制的消费,很快使王征囊中羞涩。为了在女友面前保住面子,王征甚至背着父母偷卖掉了家中的彩电和冰箱。
后来,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被郑某发现了,气急败坏的郑某坚决反对女儿从小谈恋爱,并让莎莎与男友一刀两断。但女儿毕竟大了,她的话在女儿心中的分量已变得无足轻重。莎莎继续与王征保持着密切的关系。
郑某的反对,不仅引起了女儿莎莎的反感,也引起了王征的仇视,他觉得这是跟他过不去。
由于王征和莎莎都没有正当收入,钱对于他们变得异常重要。“怎样才能弄到钱?而且弄到许多钱?”王征和莎莎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。
忽然有一天,王征跟莎莎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,“你妈做买卖不是挺有钱的吗?咱们不如把她干掉,拿走她的钱,再把房子卖了,然后就远走高飞。”
说干就干。半个月前,王征在药店里买了一包安眠药,让莎莎放进妈妈的茶水里。
毕竟是害自己的亲生母亲。莎莎犹豫了几次,还是下不了手,悄悄地把药片倒进了厕所里。
见女友如此软弱,丧心病狂的王征坐不住了。9月7日下午,他要来莎莎家的钥匙,在住家附近配好后马上约来好友刘建宇和吴某,当着莎莎的面,制订了行动计划。
当晚10时许,3个人推门而入,闯进屋来。
正在大屋与女儿一起看电视的郑某猛见3个小伙子气势汹汹地站在眼前,忙站起身想问个明白。不等她说完话,王征一下子从后面锁住她的脖子,吴某随即上前,掏出刀子照着郑某的胸腹部一通乱捅。
母亲痛苦的脸上一双喷火的眼睛始终盯着坐在沙发上的莎莎。她不明白,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不上来救她?为什么不去制止眼前的暴行?然而,她哪里知道,自己的女儿也是这伙凶犯的帮凶呀。
事后,据出现场的民警讲,郑某死时双眼瞪得大大的,始终没有闭上。
离开派出所时,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。4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始终在我眼前晃动。从法律的意义上讲,他们无疑将以杀人的罪名而受到法律的严惩。但从人的情感上讲,他们只是几个刚刚成年或者尚未成年的孩子,从这个意义上讲,他们的犯罪难道不应引起我们每个家庭、每所学校甚至整个社会很好的反思吗?
愿悲剧不再发生。